《唐诗300首》189.春思
春思①
皇甫冉
莺啼燕语报新年，马邑龙堆路几千②。
家住层城邻汉苑③，心随明月到胡天。
机中锦字论长恨④，楼上花枝笑独眠⑤。
为问元戎窦车骑，何时返旆勒燕然⑥？
【注释】
①“思”读去声，名词。②马邑龙堆：均边地名。马邑在今山西朔县。相传秦人于此筑城而数崩。
有马周旋奔驰，遂依跨印以筑，城成。汉时与匈奴屡争此城。龙堆即白龙堆，在今库姆塔格沙漠，
新疆罗布泊与甘肃古玉门关之间。③层城：古称昆仑有层城三级九重。下层名樊桐，一名板桐；
中层名玄圃，一名间风；上层名层城，一名天庭，为太帝所居，上有不死之树。后亦以指高大的
层楼。④“机中”句：前秦窦滔为秦州刺史，后谪居龙沙，其妻苏蕙织锦为回文璇玑诗图寄之。诗
八百四十字，纵横反复均成文意。⑤笑：唐人以花开为笑。⑥“为间”二句：东汉窦宪为车骑大将
军，大破匈奴，至燕然山，命班固作铭，刻石纪功而返。元戎，元帅。旆，原指廓末燕尾形垂旒，
亦作旗旌通称。返旆即班师。燕然，燕然山，即今蒙古人民共和国境内杭爱山。
【语译】
黄莺啼，燕呢喃，声声报新年；马邑城，白龙堆，边疆路几千。家住京城，高楼接天，邻接帝家
苑；楼上望，心随明月去，夜夜到胡天。机中织成回文锦，字字说长恨，恰如窦滔妻；楼上花
枝春来发，暗笑我，为何独自眠。请问大元帅，可似汉家窦车骑？何时平胡虏，纪功山石，庆胜
利，帅旗归。
【赏析】
这首情诗，写思妇新春心情，佳在一气蝉联而下，新丽自然，极尽缠绵之致，宛见思归神情。前
四句两两对照，形成强烈反差，而词气相连。新春新景，撩拨了她的情思，于是她更感到边邑之
迢遥，“路几千”以反问出之，宛见愁怨之深。春景与人事的反差造成她的身心分离，她身后高楼
近于皇家宫苑，但“心随明月到胡天”一切繁华富贵不仅引不起她的兴趣，反而反衬了她内心的孤
寂凄凉。于是她只能将一腔长恨寄托在织锦回文之上。然而当她偶尔望见探窗的繁盛花枝时，又
感到一阵触目惊心的酸楚。颈联一改前四句笔法，撷取了一个细节，前四句的怅恨似乎都流注汇
聚到“楼上花枝笑独眠”所表现的特殊心态之中。于是她不禁于深痛极悲中寄望于统军元帅，何时
才能如汉将窦宪般，刻石纪功，凯旋而归呢？又以反问出之，这希望也就似乎是无望，怅恨不胜
，为全诗留下了无尽余味。
前人指出，本诗为沈佺期《独不见》（卢家少妇郁金堂）之流亚，确实其于一气蝉联中极尽缠
绵悱侧之能事，深得沈诗神韵，但在洗削陈辞，变丽为清丽；属对精致，巧用细节等方面：则表
现了与初唐诗不同的大历风格。篇末特提“元戎”，词气尖锐，则由中唐开晚唐先声。试比较“谁
能旗鼓，一为取龙城”（初唐杨炯《从军行》），“何日平胡虏，良人罢远征”（盛唐李白《子夜
歌》），与本诗尾联，敦厚与辛辣之别，判然可见。
前人又谓第六句“笑”字纤弱，不如改为“照”字，较含蓄；但如明白唐人以花开为笑而本诗体承
七言歌行，也就可知“笑”
字之传神了。
旆，读音：
[pèi]:1.古时末端像燕尾形状的旗子。2.旗帜的总称。
撷,读音：
[xié]:1.摘下；取下。 2.同“襭”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