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唐诗300首》 041.琴歌
琴 歌①
李硕
主人有酒欢今夕②,请奏鸣琴广陵客③。
月照城头乌半飞④,霜凄万木风入衣⑤。
铜炉华烛烛增辉⑥,初弹渌水后楚妃⑦。
一声已动物皆静⑧,四座无言星欲稀⑨。
清淮奉使千余里⑩,敢告云山从此始⑪。
【注释】
①本诗为天宝四载(七四五)前后奉使东南时作,这时李质可能在尚书省任郎官。参“赏析”。 琴歌,
听琴有感而歌。歌是诗体名,《文体明辨》:“其放情长言,杂而无方者日歌。” ②主人:东道主。③广陵
客:广陵在今江苏扬州,唐淮南道治所。古琴曲有《广陵散》,魏嵇[jī]康临刑奏之。”广陵客”指琴师。④”月
照”句:月明则栖乌惊起。 ⑤霜凄万木:夜霜使树林带有凄意。 ⑥铜炉:铜制熏香炉。华烛:饰有文采
的蜡烛。⑦渌水、楚妃:都是古琴曲。录,清澈。⑧这句说琴音感染力强,使万物屏息。⑨星欲稀
后夜近明时分。⑩清淮:淮水。知李质此时至东南。 奉使:奉使命。⑪“敢告”句:承上言听琴而有云
山之志,云山指归隐。
【语译】
主人家备下了美酒,今夜里,同欢且共饮。敬请善琴的客人奏一曲-奏出了《广陵
散》的遗响余音。明月照亮了城头,栖乌惊起纷飞;夜霜使群树萧瑟,夜风吹入了衣襟。钢
炉中熏香袅袅,使文采的蜡烛增添了光明;琴客先弹《渌水》后《楚妃》,琴音起处啊,万物都
屏息静听。四座的主客悄无声,琴音中不觉星星稀疏天将明。起身敬谢四座人:我奉使千
里,来到清清淮水边;(今夜有幸听此尘外曲,)云山归隐去,此志从此生。
【赏析】
广陵-扬州,是唐代淮南道的治所。诗起言“广陵客”,结言“清淮奉使”,由此可判断是出
使淮南道时所作。据笔者所考,当在天宝初年。奉使是为王事奔走,“云山”则为归隐之志。奔走
王事之际,忽焉而起从此归隐之志,诗的结尾正是以这种强烈的对比突出琴曲的艺术感染力。当
然,这种感觉,也许与当时才士普遍的失落感有关(参上诗“赏析”)。
衡塘退十以本诗入选为数极少的“一百首”,我初看颇费解。这诗并非上乘之作。稍有可取
处是不正面描摹琴曲之美,而只是通过“月照”、“霜凄”一句的环境烘托,与“一声已动万物静,四
座无言星欲稀”对听者的心理感染来烘托琴曲之美。再细想一下,似乎有所解悟,李顾的《听
董大弹胡笳》、《听安万善吹雾策歌》等著名音乐诗是创新之作,倒是这首琴歌较接近于传统的体
格。创新是变格,传统是正格。从示初学者以门径的编纂宗旨考虑,在“听董”、“听安”二诗前冠
以《琴歌》,是为了使学者由正格入门,再进而窥其变。就像现在教孩子拉小提琴,弹钢琴,要从练
习曲开始一样。学诗如一开始就从“听董”、“听安”入手,肯定会煮成夹生饭,再也弄不像样的。
今追录古琴曲一首以供读者较读,以明以上所论:
月既明,西轩琴复清。寸心斗酒争芳夜,干秋万岁同一情。歌宛转,宛转凄以哀。愿为星与
汉,光影共徘徊。(晋·刘妙容《宛转歌》二首之一,录自《乐府诗集·琴曲歌辞四》)。
